国电神华联营真能解决“市场煤计划电”吗？

　　近日，神华与国电合并为国家能源投资集团，这是近年规模最大的央企合并重组，基本上可以满足国资委将国企做大做强的目标要求。

　　国家能源投资集团将是一家超级能源公司，合并后资产总额达1.78万亿元，位列全国能源公司第四，是全球最大的发电公司和煤炭公司。

　　2016年全国总发电量大致为59000亿千瓦时，其中，神华约占2400亿千瓦时，国电约5000亿千瓦时，合并后约占全国发电总量的12.4%。煤炭方面，按照2016年数据，两者合计煤炭产量4.8亿吨，销量5.8亿吨，分别占全国总产、销量比例的13.9%和17.7%。

　　纵观中国电力系统，无论是过去、现在甚至可见的将来，基本上仍是煤电为主的电力系统。一直以来，煤电在我国电力供应中所占比例都高达70%以上，其煤炭消费量占到全国煤耗总量的近50%，所以，中国的电价问题主要是煤价问题。电力行业的老矛盾“市场煤计划电”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燃料成本占整个煤电发电成本的60%-70%，历史观察说明，当煤炭价格大幅度下降时，煤电业绩会非常好，反之，煤电就会大面积亏损。

　　因此，影响煤电业绩的原因很多，但主要原因还是当煤炭价格大幅度波动时，煤电上网电价难以及时调整到位。

　　为此，神华与国电的合并如果从煤电联营的角度看，应该可以做强。煤炭与电力产业链上下游的整合，将有利于企业整体业绩的稳定，换言之，当煤价出现大幅度波动时，产业链上下游之间能通过互相弥补、相互消化，稳定企业经营业绩，而更加稳定的整体业绩则有益于企业规划发展。

　　在电力市场化改革的背景下，目前虽然有电力市场交易电价，但至少有80%的煤电上网电价依然是政府通过煤电联动机制来调整。由于煤电联动机制现实中执行不够透明、不够及时、不够到位，使得煤电联动难以及时理顺煤价电价。

　　2012年12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电煤市场化改革的指导意见》，这是政府第二次正式推出煤电联动机制，规定当电煤价格波动幅度超过5%时，以年度为周期，相应调整上网电价。但是“市场煤计划电”的矛盾还是没有得到有效解决。以国电为例，该公司发布的2017年上半年报告显示，上半年营业收入较上年同期上升了1.83%，上网电量增加3.04%，而净利润却同比减少超过50%，其主要原因就在于该周期内燃煤价格上涨导致的发电成本升高。

　　许多人可能意识到，短期内，煤电联动价格机制或许难以解决“市场煤计划电”之间的矛盾，这样，煤炭电力上下游联营成为规避煤炭价格大幅度波动对煤电盈利冲击的一个选择。

　　事实上，煤电联营似乎也受到政府鼓励，今年7月政府发布的《关于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防范化解煤电产能过剩风险的意见》鼓励煤炭、电力等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积极发挥产业链协同效应，以加强煤炭、电力企业中长期合作，稳定煤炭市场价格，缓解煤电矛盾。去年4月发改委发布的《关于发展煤电联营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提高煤电联营资源的利用效率，提升煤电联营项目的竞争力，并给出了政策支持，如优先纳入“十三五”煤炭和电力发展规划，优先上网、优先参与市场化交易等。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神华与国电的合并具有示范意义和引导作用，从事实上鼓励煤炭和电力相关企业兼并重组。

　　合并后的国家能源投资集团依然是传统意义上的能源公司，在低碳清洁发展的大背景下，仍需要进行清洁转型。另一方面，煤炭和电力目前都属于产能过剩行业，需要去产能。比较稳定的经营业绩有益于新能源转型和去产能。国电在新能源领域发展较好，其风电装机容量近2600万千瓦，位居世界第一。但是，目前新能源面临成本较高、可调度性较低、弃风限电、财政补贴逐步减少等问题，因此，比较稳定的经营业绩有益于国家能源投资集团的新能源发展和清洁转型规划。另外，去产能需要职工分流和就业再教育，以及其他相关的费用，是一个“很花钱”的过程，除了政府基金和政策支持，只有比较好的企业财务状况才可能使得去产能更为容易和顺利一些。

　　合并后的超级能源公司或许对国内市场有影响，但还不具备垄断优势，因此不会对国内煤炭价格形成冲击。中国煤炭电力产能相对分散，因此也还不足以直接对国内能源格局带来太大影响。但是，合并会增强国家能源投资集团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中国能源公司已经面临着国内市场相对饱和以及产能过剩的困境，在国际市场上寻求发展空间是未来发展的重要方面。

　　但是，解决“市场煤计划电”矛盾不能仅靠煤电联营。目前煤电联动机制的相对不透明和不可预期，也导致两个矛盾：

　　①无法为电力行业提供一个稳定运营环境，

　　②不能为电力行业投资提供可以预期的财务收益。

　　因此，需要进一步完善煤电联动机制，即政府要严格按照煤电机制所规定的时间和幅度进行上网电价调整。

　　所以，煤电联营被认为是应对煤价大幅度波动冲击电力企业经营业绩的有效办法，能够消化经营业绩波动，有利于煤炭和电力企业的健康发展。电力特性要求政府不能远离电力市场，但是，政府应该尽可能选择市场化方式管理电力，所以要在煤电联动机制下严格让煤价波动与上网电价联动，尽可能将社会目标相关问题放在终端电价上解决。（文丨林伯强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