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煤炭金三角”如今因煤而衰

陕西榆林、内蒙古鄂尔多斯、山西朔州，是中国的“煤炭金三角”。2013年，这一区域的煤炭产量占据全国总产量的近1/3，成为我国“工业粮食”的主产区。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也是“煤炭金三角”的“黄金十年”。这里，因煤而兴。然而，随着煤炭行业的持续低迷，这里似乎也迅速“因煤而衰”：经济减速、企业停产、外来人口剧减、民企资金链趋紧、服务业萧条、巨额民间财富严重缩水……高峰期鄂尔多斯有近5000辆路虎陕西榆林、内蒙古鄂尔多斯、山西朔州——在中国的版图上，这是一个横亘黄河的三角形，也是中国煤炭资源最富集的“金三角”地区。2013年，鄂尔多斯、榆林、朔州三市的煤炭产量分别达到5.76亿吨、3.39亿吨、2.20亿吨，居中国产煤市前3位。煤炭资源的富庶带来的是当地经济的繁荣。自煤炭行业投资进入“井喷期”以来，除朔州没有公开数据可考外，其余两地的富豪人数颇为可观。早前有媒体报道：鄂尔多斯亿万富翁超过7000人，每217人中就有一个亿万元富翁，每15个人中就有一个千万元富翁。2010年9月30日，在首届鄂尔多斯国际车展上，3800万元的布加迪全新敞篷跑车展出不到一小时即被预订。展会当天总销售额超过9000万元，1500万元的迈巴赫、2辆价值不菲的兰博基尼、5辆宾利轿车全部售出。外界传言，高峰时期鄂尔多斯有近5000辆路虎。惊人的购买力也吸引了北京赛特与王府井这样的大商家的目光。2012年，这两家高端百货品牌相继在鄂尔多斯东胜区落户，赛特宣称是“首次进军非一线城市”。与鄂尔多斯相比，榆林的富豪数量毫不逊色。有媒体曾这样描述辉煌时期的榆林神木县：“在这个小县城，站在马路上，不超过一分钟，会有一辆超过百万元的豪车从你面前驶过。路虎比较多，你还能看到劳斯莱斯、法拉利、兰博基尼的身影，甚至过千万元的豪车都不稀罕，开一辆奥迪A6都显得有点儿土气了。”然而，2012年底至今，煤炭价格断崖式下跌，行业大面积亏损，市场恐慌情绪持续蔓延，新的“冰河期”正在悄然来临。统计数据显示，此前数年保持高速增长的鄂尔多斯、榆林、朔州GDP，今年第一季度的增速同比降幅明显。从2013年开始，“鄂尔多斯速度”被动“刹车”，去年GDP同比增长9.6%，今年第一季度GDP增速再次下降为7.5%;今年第一季度朔州市GDP同比增长4.1%，增幅比上年同期回落5.4个百分点;据初步测算，今年第一季度榆林市GDP同比增长7.1%，比上年同期回落1.4个百分点。朔州市平鲁区的亏损面几乎覆盖了境内全部煤矿一个曾经不断诞生“造富神话”的“煤炭金三角”，如今成为学者眼中光环不再的“铁锈地带”。豪车在榆林的市场开始急剧萎缩，也是其中的一个表现。榆林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的数据显示，2013年第一季度榆林进口车首次出现数量和货值大幅减少的情况。与上年同期比，进口车数量从2274辆减少到1623辆，减少四成;货值从2.2亿美元降至1.3亿美元，下降近七成。“以前进口车以100万元以上甚至200万元以上的为主，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50万元~100万元的进口车成了主流。”榆林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工作人员表示。无论是内蒙古西部煤炭外运“大通道”京藏高速，还是陕北煤炭东运的“大动脉”神盘公路，煤炭鼎盛时期的拥堵“盛况”已很少出现。对于外界关注最多的这一问题，榆林市神木县煤炭局局长高建雄表示：“根据煤质的不同，现在煤炭企业吨煤利润在30元～100元，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00元，可以维持在10%～20%的利润，比较正常。”“只能说‘暴利时代’已结束，以前价格太高了!”榆林市能源(煤炭)局蔡副局长与高建雄的观点一致，他认为，“煤价回归到了合理区间”。神木境内的陕西能源凉水井煤矿一位不愿具名的销售人员坦言：“神木县已有大量民营煤矿因市场原因停产。”据他透露，作为陕西省属煤矿，该矿4月产煤40万吨，盈利100万元，吨煤利润仅2.5元，“这还没有摊销(会计术语，与‘固定资产折旧’类似)设备维修等费用”。对此，鄂尔多斯相关人员深有同感。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煤炭局副局长乔杰华表示：“全旗煤矿中亏损的占到近40%，少部分盈利的煤矿吨煤利润在10元～20元。”拥有3000余万吨煤炭产能的鄂尔多斯某大型民营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在集团五大业务板块中，除甲醇生产线盈利，煤炭等板块全部亏损。”相比榆林与鄂尔多斯，山西朔州拥有交通区位优势，但由于煤质欠佳，形势更为严峻。作为亿吨级煤炭企业，中煤平朔拥有地方企业所不具备的规模效益，但该公司一中层领导深表忧虑：“集团4月生产煤炭千万吨，利润满打满算为2000万元，吨煤利润为2元，这个月已经开始亏损了。”“中国煤炭大区”朔州市平鲁区的亏损面几乎覆盖了境内全部煤矿。亟待银行“输血”和政府“松绑”“银行要为企业贷款保持存量，不能抽贷，要扩大规模与适度降息;政府要减轻企业负担，降低各种税费;希望中央有关部委下放部分审批权限，能在地方办理的不要跑到北京去办……”这是记者采访期间收到的一条短信，发信人是鄂尔多斯市某大型民营能源企业负责人。由于该企业在当地具有极高知名度，这名负责人婉拒了记者的采访。在记者离开鄂尔多斯时，他用短信致歉，并发来上述几条“当地企业共同的诉求”。对于目前的金融环境，榆林市榆阳区一煤炭企业负责人用“糟透了”来形容。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四大国有银行对榆林市涉煤行业的贷款几乎“封了口”，10万元以上的贷款审批权限已上收至省行。除了亟待银行“输血”外，各地也在呼吁政府尽快出台更多的“救市”举措。事实上，晋、陕、蒙3省区从去年开始已陆续出台相关政策。去年7月，山西省出台“煤炭20条”，提出暂停提取矿山环境恢复治理保证金等费用，煤企吨煤下降15.1元的成本。今年5月，在去年为企业减负近200亿元的基础上，山西省再发通知，要求凡未经省级以上人民政府批准的涉煤收费项目，一律取缔，且上述几项费用仍暂停提取。内蒙古自治区也在去年出台了政策，从下调煤炭价格调节基金征收标准、规范和减免铁路运杂收费等方面，为煤企减负。今年，内蒙古拟建立东部区煤炭销售联动机制，以应对煤炭市场下行压力。即便如此，企业仍感觉“力度微弱”。相关资料显示，煤炭高峰时期我国的涉煤税费在109种以上，其中包括增值税、资源税、企业所得税等21个税种以及近90种收费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