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天然气合同有多重意义

谈判10年之久的中俄天然气合同终于签字了，30年期限、4000亿美元金额的规模震撼了国际能源市场与外交界。即使不考虑这份合同的重大国际政治意义，单就经济领域而言，这份世纪合同也具有多重重要意义。在经济领域的意义，首先，在可预见的未来给我国日益增长的天然气需求提供了一个重要气源。尽管新世纪以来油气价格暴涨，大大激励了煤炭消费增长，以至于我国能源消费构成中，石油占比从2000年22．2%的高峰一路下跌到2009年17．9%的低谷，但天然气仍以其洁净、低排放等优势在中国能源消费构成中占比一路攀升。在中国的天然气消费中，进口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来源。因为中国天然气远景储量虽多，但大部分未被明确勘探，开采成本也相当之高；而仅靠国内天然气，不仅数量不敷使用，且价格较高，进而抬高下游产业成本，削弱我国制造业成本竞争力。去年全国天然气产量1178亿立方米，进口量529亿立方米，几乎达到国内产量的一半。在这种情况下，380亿立方米俄罗斯天然气对中国气源供应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即使如发改委所计划的那样，2020年我国天然气供应能力达到4000亿立方米，380亿立方米的俄罗斯供应量也仍然占到近10%。考虑到我国目前天然气进口主要来自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而哈萨克斯坦面临政治权力交接的不确定性。有鉴于此，380亿立方米俄罗斯天然气将在未来给我国天然气供应加一份保险，即使哈萨克斯坦的政治权力交接危及其供气可靠性，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俄罗斯对华大规模管道输气还将把俄罗斯相当大一部分天然气产量锁死在中国市场上，进而削弱其与伊朗、卡塔尔联合组成的天然气卡特尔对东亚天然气市场的操纵力量，这对于我国抑制进口气价的长期目标而言非常重要。须知国际天然气卡特尔一手制造的“亚洲溢价”使得包揽全世界天然气进口量前三名的中、日、韩不得不承受相当于美国四五倍的天然气价格；3月份美国价格不足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mmBtu之时，东北亚则突破了20美元。俄罗斯对华管道输气，正体现了卡特尔难以永久维持的内在矛盾，对我们打破这个俄罗斯自己参与发起的国际卡特尔的盘剥有着重要意义。在近乎寡头竞争的国际天然气市场上，任何一个重要供应方在重要大市场上的进展都会大大加重另外几家大卖主的焦灼，促使其迈出同样步伐进入这个大市常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天然气大规模输入中国，就有力地推动了中俄天然气谈判的进展；此次中俄签署巨额天然气合同，必然刺激美国页岩气产业加快推动其国会放松对液化气出口的管制，刺激澳大利亚液化天然气加快向东亚市场推销。毕竟，由于“页岩气革命”，美国国内天然气价格仅有东亚价格1／4左右，放松天然气出口管制已是大势所趋，否则美国国内天然气产业就将陷入全行业亏损的境地，而且放松天然气出口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一旦美国廉价天然气较大规模进入东亚市场，必将进一步压低东亚天然气价格。基于上述后续效应的分析，我们不宜对当前确定的基准价格过分苛求。虽然350美元／千立方米左右的基准价格高于进口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天然气价格，但中亚气入口在新疆，俄气入口是在东北；我国天然气消费主要在东部，俄气应该主要是东北华北消费，加上国内运价，到达最终用户那里，估计俄气、哈气实际成本差不多。与此同时，大规模的中俄天然气管道建设还将给我们这个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带来不少机会，钢材、机械设备、智能控制设备和软件等产品的供应商将从中受益。进口天然气增长给中国带来的不光只有利益，而同样还给某些地区和部门带来调整负担。俄气合同签了，中亚天然气供应量有望提高，青海、珠江口盆地等地发现巨量可燃冰蕴藏，澳大利亚液化气出口待发，美国液化气出口政策加速放宽……这些变化有可能会冲击一些地区的资源税收入，迫使当地加快经济调整步伐。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